李易越想越不对劲。
赵县尉一直在算计自己不假，可他的算计……
似乎对自己只有好处。
他说自己是和他对弈的棋手，可他为什么要屡屡帮助自己这个对手呢？
“难道……”李易怔怔地看着赵钧，一句话堵在喉咙里几乎要脱口而出。
“难道你喜欢他？”云昭昭快人快语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着赵钧，先一步说了出来。
赵钧嘴角一扯，像看傻子一样看云昭昭。
李易眉头挤成一团，像看疯子一样看云昭昭。
云昭昭脸上一红：“坏家伙长得又不丑，你屡屡帮他，不是因为喜欢他，还能有什么其他原因？”
所以说，你觉得我长得好看，又屡屡帮我，是喜欢我喽……李易读出了云昭昭的潜台词。
李易将云昭昭拉了过来，低声道：“别胡闹！还有，你一会儿不要管我，紧紧盯着郑祁。”
“嗯？”云昭昭虽然不明白李易的话是什么意思，但她办事能力一向很强，李易既然吩咐下来了，她心里就有了数。
李易重又看向赵钧，沉默许久后，在彼此的对视中，李易眨巴眨巴眼，试探着开口：
“爹？”
“？？？”赵钧嘴角又是一扯，顺带着还抽搐了两下，他满脸都写满了疑惑，“何、何出此言？”
赵钧干咽了两口唾沫。
“你不是我爹？那你干嘛对我那么好。”李易不解地挠了挠头。
“我，我当然不是你爹！”赵钧难得脸红，激烈地说道，“我妻已死，她身体很弱，无法生育，我至今尚且无子！”
赵钧哭笑不得，他心里默默想到：自己若是能有李易这样的儿子，恐怕睡觉都能笑醒。
“这样啊……”李易咳嗽了两声，用以缓释尴尬。
李易有赵县尉是他爹的猜测，倒也不是无的放矢。
首先，赵县尉四十多岁，李易尚未弱冠，年龄上对得上。
其次，赵县尉来到平棘县是十几年前，李易跟着母亲来到平棘县也是十几年前。
再者，李易曾经追问过李母关于父亲的事，李母总是推说他父亲是个商户之类含糊其辞的话，李易从未见过其父，从生活中找不到任何他的任何信息。
最后，就是赵县尉对李易各种没来由的好，实在不像是单纯对后辈的提携。
李易还以为，李母就是赵县尉故事里的那个女子……
没想到，今天是认错人当爹了……
赵钧也看出了李易的难堪，反问道：“你母亲从来没告诉过你，你的父亲是谁吗？”
李易叹气：“她从来不说，要不然哪能闹刚才那种笑话。”
李易忽得警觉：“赵县尉，难道你认识我爹？你这么照顾我，是因为我爹？”
“对，也不对。”赵钧先摇头，又点点头，“我不认识你爹，但我那么对你，确实是因为你爹。”
“我爹到底是谁？”李易对他那个便宜的爹升起了浓浓的兴趣。
赵县尉犹豫了一阵，正欲开口，一道惨叫声忽然响起。
李易急忙移过目光，发现郑祁带来的士卒已然将衙门内侧团团包围，他们齐齐举刀，向站在外围的几位士绅砍去。
那几名士绅养尊处优惯了，手无缚鸡之力，根本不是士卒们的对手。
士卒们手起刀落，他们就像麦子一样一茬茬倒下，地上瞬间出现一团又一团血泊，空气中涌出浓浓的血腥气息。
这时王烺站起，高喝一声：“罪犯赵钧伙同刁民李易，意欲行刺朝廷命官，今将于此诛杀此二贼，明证典刑！”
说是杀此二贼，可郑祁手下的士卒根本就是无差别屠杀，不多时，就又倒下了几名士绅。
里正等人大惊失色：“王主簿，我等是良民，何故杀我等？”
可等待他的，却是高高扬起的屠刀。脖颈处血如泉涌，空气中只剩下里正抛飞的头颅和未绝的余音。
王烺脸上一片冷漠，他冷冷自语道：“要怪就怪李易和赵德昭吧，是他们要求公审的，又是他们非要提张家村的事。
这种事情，不是你们可以听到的……”
许阳和张守脸上一片茫然，他们不是郑祁的人，而是县衙里的衙差。他们向来是谁在衙门主事，他们听谁的。
原本他们应该听现在主事的王主簿的话的，可现在这种混乱的情形，郑祁的人是在无差别屠杀，连县衙里的人也不过放过啊！
不待他们做出选择，士卒们已经冲了上来，对着他们一通砍，被动地帮他们做了选择。
不多时，许阳和张守就倒在血泊里。
更有数名士卒提刀砍向李易和赵钧。
陈卓本想护住赵钧，可他年纪尚小，力气尚弱，根本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的对手，对着一个士卒砍没两下，手就一酸，刀脱手而出。
眼看他小小年纪就要命丧黄泉，赵钧拿起他的刀反手送进那个士卒的胸腹，然后一脚将那士卒踹飞，他的动作干净利落，如行云流水。
陈卓咽了口唾沫，他这才想起赵县尉是练过硬气功夫的。往日抓贼捕盗，赵县尉都是身先士卒，论武功可比他好得多。
李易一边护着甘慈，一边打倒一名上前扑杀他的士卒，顺手取了他的佩刀，用刀背将其拍晕。
郑炳站在李易的身后，和李易并肩作战，帮他打击身后的敌人。
眼看敌人越聚越多，李易回头高喝道：“昭昭动手！”
“大可放心！”
云昭昭的回应与李易的低喝声几乎同时响起，她高高跃起，踩着士卒刺来的长矛，手中长枪连点，如毒舌吐信般接连舞动。
她枪出如电，偏又势大力沉，挡在她身前的士卒们根本不是她一合之敌，她每出一枪，便有一名士卒倒下。
只顷刻间，她的身前就倒下了七八名士卒。
王烺早知道云昭昭是块难啃的骨头，立刻催促更多士卒上前见她包围。
云昭昭没有恋战，她再度跃起，踩着补上位的士卒的肩膀跳出包围圈，身法如电般径直就冲向郑祁。
“救、救我！”郑祁大叫起来。
郑二连忙举刀顶了上去，可云昭昭的枪法已经出神入化，练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。
郑二的肉眼尚未看到枪影，他就被打中侧脸，整个人倒飞出去，数颗牙齿和着血水喷出，手中的佩刀也“当啷”掉在地上。
没了郑二的保护，云昭昭前进的路上再无阻碍。
她用枪身对着郑祁的胳膊重重一砸，瞬间就响起了清脆的骨裂声，郑祁来不及呼痛，她立刻又一脚从后踹向他的腿弯。
郑祁膝盖一软跪了下去，云昭昭顺势用枪尖抵住郑祁的喉咙，她转而看向正在堂上进行屠杀的士卒们，大喝一声：
“全都给我住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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