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过阴暗潮湿的过道，可以闻到一股烂草和屎尿混合的臭味，两侧牢房里偶尔响起的铁镣声，提醒着里面还住着人。
邓可芝走在前面，突然在一间牢房前站住，轻轻一挥手，便有狱卒上前开门。
牢门打开，高公公率先上前一步，扯着嗓子喊道：“卫夫子，蔡圣人跟陛下求情，陛下已经开恩放你出去。谢恩吧。”
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铁链声，黑暗里似乎有个高大的身影晃了一下，可始终不见有人出来。
蔡多福低头俯身进了牢房，借着斜窗照进来的一缕残阳，看见一位蓬头垢面的老头，应该是遭过毒打，囚衣隐隐有血迹，面容略显憔悴，两眼满是血丝，显然这两天也过得不好。
事实上，卫夫子这情况都算是好的，毕竟邓可芝多少还会给蔡多福一点薄面，他身上的伤，是当时从宫里被人拖出来时，被人打的。
不过老头身材魁梧，骨头也很硬，腰板挺得很直，双双盯着蔡多福，并不领会这样的恩情。
“开锁。”蔡多福低声喊了一句。
狱卒答应一声，急忙弯腰进了牢房，拿出钥匙解下手铐和脚镣。
卫夫子舒展一下手脚，站了起来，问道：“陛下可是愿意放弃修复明月防线？”
蔡多福进宫救人之前，和卫小楼商量过，就怕老头子的臭脾气误事，所以蔡多福一进牢房，就把空间隔绝开，加上光线阴暗，也没人知道到老头子开口说话。所以这话没人回应。
蔡多福一个瞬移，带着众人直接出了天牢，来到都尉府后院。
高公公见识过圣人的手段，稍稍惊愕后便恢复原样，邓可芝则是目瞪口呆，好一会才反应过来，望着蔡多福的眼睛，顿时大为改观。而一旁的卫夫子，则是愣在原地，仿佛不知身在何处。
蔡多福怕卫夫子多嘴惹事，干脆趁着他慌乱时将他定在原位，然后拱手向高公公和邓可芝告辞。
从都尉府侧门出来，有辆马车立即迎了过来，正是狄轻音接到传讯，赶过来接应的。
卫夫子站在门口，看着冷清的阳春街，并没有着急上车，好一会，才回头对蔡多福说道：“你救我出来，明日我还是会进宫向陛下谏言的。”
其实蔡多福与卫家的关系，就算是现在，仍是有些尴尬。
卫小楼回家的说辞，是她与蔡多福已在新卫国成婚，现在暂管玄机阁所有事务。蔡家也多次给卫家送礼，希望结交，可卫家一直没有回应，关系就一直这么不尴不尬地拖着。
所以卫夫子这话，还算客气，蔡多福也不反驳，说道：“我刚才见过陛下，提起过明月防线的事，陛下的意思很明确，民众可以牺牲，明月防线一定要修得。夫子就算冒死闯宫，也见不到陛下。”
“面对天下苍生，我不能不管。”
“要想阻止陛下修复明月防线，我倒有一个办法。”
“什么办法？”卫夫子有些错愕。
“先上车吧，咱们边走边谈。”
这次卫夫子没有拒绝，大方上了马车，蔡多福也跟着进了马车。
马车缓缓启动，沿着阳春街往东，向着乌泥巷卫家方向而去。可能是马车有些颠簸，卫夫子突然咳嗽起来，咳得脸红耳赤，高大的身板瞬间缩成一团。
原来老头子从宫里被人拖出来时，挨了几记重手，左边肋骨断了两根，虽然不算严重，但这一咳嗽，却是疼得有些受不了。
蔡多福坐在一旁，能感应到老头子的伤势，急忙抓住他的手，输入一股星气。
星气过处，卫夫子觉得整个人如沐春风，焕发着无限生机，连左肋也没那么疼痛。
“夫子断了两根肋骨，回去后得注意休养。如果夫子愿意，可以修炼玄机阁的功法，强身健体。”蔡多福说道。
“我这岁数，还能修炼出什么来。算了吧。”
“窍客的星气，对身体大有裨益。夫子只需修炼星气，祛病健身即可。不必修炼窍诀，去争强斗狠的。”
说实话，刚才那股星气，已经让卫夫子真正感受窍客的强大，对蔡多福这个提议，多少有些心动，不过他觉得自己去修炼，还是有些不妥。
可能是年纪的问题，也因为大秦禁止平民修炼，甚至觉得不能接受蔡多福太多恩惠，总之，他觉得不太妥当。
“我可以送夫子前往新卫国游学，那里人人都可修炼，不会有人指手画脚。”蔡多福继续说道，“或许到玄机阁查阅修炼典籍，你是小楼的父亲，不会有人拦着你的。”
“此去新卫国，路程遥远，我这老骨头折腾不起。”
“我送夫子过去，一刻钟便能到。”
“这事以后再说吧，咱们说回正事，你有什么办法阻止陛下修复明月防线。”
“不算办法，只是给夫子一个建议。”
“什么建议？”
“说服民众起来反抗，另立新君。”
“你这是要造反啊。”卫夫子吓了一跳，转身望着蔡多福，似乎也反应过来，“你是青衣会的人？”
“我不是。”蔡多福摇头，“青衣会在南方害死不少人，我救都救不过来，不建议夫子加入青衣会。”
“那你说这话，到底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坊间有传闻，说夫子冒死进谏，只是想博个名声，我觉得夫子不是这样的人，所以提个建议。”
“你别拿这种话来激我，我的事，我心里有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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