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 上根器（4）
受到别人的感恩戴德，总是使得吕碧城这个软性子有些吃不消，更何况对方还是楚楚动人的小萝莉。和小正太。
要不是马仙洪拦着，这兄妹俩说什么都要给他磕一个响的。
“都起来！这是干什么！既然入了我碧游村，就不要再拘泥于这些凡俗的花架子！”
“卢道长，你说对吧！”
有种革命老片里，封建地主为难佃农兄妹的感觉……
坐在一旁，无奈注视着目光灼灼、闪着泪花的两人，吕碧城揉着惺忪的睡眼，打着哈欠的功夫心中也有了谋划：
刘五魁的哥哥刘五奎，在昨天对他的灵魂进行深入的“手术”之时，吕碧城意料之外地窥见这种灵魂层面的变异，与自己的初始异能——残缺的、只能修改灵魂的双全手有些类似……
不……已经不是类似的程度了……在底层的运行逻辑上，二者存在着高度的相似性，但双全手相较于童子命，又或多或少优化了一些结构……
双全手属于先天异能，在本质上是无法传授给别人的，但是吕碧城或许可以尝试绕过血脉的封锁……
如果让这对兄妹各自修炼由自己撰写的半部双全手秘籍，那么或许能够实现对于异人血统的突破……
当然，马仙洪的修身炉是更加完善的尝试，对于打破异人界的家族垄断有着无法忽视的作用……
指头有规律地敲打着床沿，吕碧城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：
一直以来，异人界都维持着封建原始的血脉继承制度，这有很大原因是由异人本身的特性所决定：
普通人的家庭很难诞生异人，具体的标准可以参考哪都通公司的异人人口调查数据，除去各个门派的比例，每十万普通人中能够出现一两个异人；
但是如果单独将各个门派以及家族拎出，就可以发现，异人家庭很轻易就能获得具有练炁天赋的子嗣，从而能够将一辈一辈人悟出的手段一代一代流传下去，最终形成了以宗族制度为代表的封建大家长门派。
长老统治。
就像费孝通的乡土中国中所言：
血缘是由生育和婚姻所构成的关系，人和人的权利义务关系根据亲属关系来决定。社会变迁的速度越慢，那么血缘关系的作用就越强。
比如说传统社会中“父死子继”，“官人之子恒为官，农人之子恒为农”。血缘所决定的社会地位不容个人选择，一个人的出身就已经决定了他的一生。
再放大一些，可以类比恒河流域的种姓制度，异人的这种存在切实地放大了这种效应，反过来扭曲了正常的社会认知。
可能是因为从小在吕家近亲相交的氛围中长大，潜移默化地，吕碧城对血统论有着发自心底的厌恶。
“碧城啊，你看你的表妹怎么样？”
“你和欢儿的天赋都是一顶一的！要是你们俩能够……那爸妈的孙子该有多么伶俐啊！”
“你太爷爷也答应了！嘿嘿，我就知道这老家伙舍不得咱们吕家的血……”
“碧城哥……我不喜欢家里……可是我也不知道离开了家能够去哪……听族里出去过的人说，我们一辈子都逃不开这里的宿命……”
“我好怕……”
胸腔久违地有点难受，憋得慌，吕碧城的指甲不自觉地掐着手心，仿佛有着毒蛇在啃噬他的心脏。
什么家传的手段啊……吕家的人连最基本的社会认知都被扭曲了，为了保护家族的血脉，吕碧城的太爷爷甚至不惜亲手对族人下手……
眉心抽搐，吕碧城灵台中的双全手自动预警，将刚才产生的一切情绪波动尽数抹杀，还给他绝对的理性。
吕碧城再抬头时，眼中已是毫无波澜，像是某种木偶，或是空壳，随即变得富有人性：
“咳咳，我向教主打听过，你们俩都是散修吧？”
所谓散修，一无门派，二无功法，全靠着自己摸石头过河，是异人界中比较艰难的生存方式。
兄妹俩面露尴尬，一来妹妹一门心思给哥哥治病，并没有太过关注自己的前程；二来异人界里有关童子命的修炼功法实在太少，大多数童子命都英年早逝，无法传下成体系的修炼法门……
刘五魁兄妹若是真的在异人界里混得风声水起，也不至于搭上碧游村这艘即将沉没的小舟，大可享受师门的庇护，以及各种资源的配给，悠然隐居在深山之中。
注意到俩人的表情变化，吕碧城试探性地开口道：
“要不……你们到我这里来学功法？我这里正好有专门针对你们的体质修订的功法……”
有些意外地瞥了吕碧城一眼，马仙洪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：
这位油盐不进的高冷道长，今天居然动了收徒的心思……不管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，能够把他拉到碧游村阵营，是再好不过的喜事了……
对于吕碧城向他揭露的碧游村的命运，马仙洪虽然相信，但并不接受，他仍然寄希望于自己和教众们的力量能够改变所谓的命运。
他打算和公司的临时工们谈一谈。
到时候，若是情况危急，自己可能需要一个能够为自己分担压力的角色……
想到这里，他看向了身旁的吕碧城。
强大、神秘、危险……
这是他对吕碧城的印象，也是他尊重对方的原因；马仙洪能够感受到，在某种层面上，他和吕碧城追求的都是同一种东西……
他们都对社会的现状不满，都想改变这个世界。
他们都是残缺的人。
不管此刻马仙洪心中所想的是什么，吕碧城都不关心，唯一令吕碧城欣慰的是，这家伙的确成为刘五魁兄妹拜师的见证人，虽然可有可无。
从今天起，吕碧城便多了两个弟子，也算是在这寂寥的大地上多了两个牵挂的包袱。
刘五魁，天生童子命，五方揭谛，主修肉体，吕碧城传她双全手中对于肉体粗浅锤炼的法门，虽说这仅仅只是吕碧城从双全手中参悟出的手段，可是论起精妙程度，却也秒杀了当今异人界里绝大部分炼体的法子。
刘五奎，天生恶性童子命，吕碧城对他的灵魂进行了一定的修改，使得他在某种程度上能够“听到”别人灵魂的波动，乃至于可以运行一些粗浅的、涉及灵魂的法术……
与此同时，吕碧城的内心深处，悄无声息地滋生起一团名为野心的火焰，炽热地燃烧着。
他模糊预感到了自己的【道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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