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维起身准备离去,走之前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。
陈殿跟着走到了门口,不假思索道:“最好的结果是有人来,最坏的结果是他们啥也不知道,白白做了替死鬼。但要是知道而不说,那死也只能死在这延安府,真要去了京师可就不是我们说了算了。”
陈殿顿了顿,继而说道:“陛下是要杀鸡儆猴,那我陈殿,从出京师那一刻开始,就是为了杀猴。一起走走吧,我有些年没见过京师以外的夜了。”
这个时辰,街上没什么人,很是寂静,阴风阵阵吹在人的脸上,像是诏狱里用来对付犯人的刑具铁刷子在人的脸上刮过。
陈殿与宋维在路口分别,这位办事认真的总旗马不停蹄往知府衙门赶去,陈殿缩了缩身子,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。
没有人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,是两年前他整装待发却一夜白头的无可奈何。
十六年的隐忍,每一步都与人道背驰,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又将命都赌上,他都甘之如饴,即便他已经成了被京师人背地里诅咒不得好死的幽都官,朝中大臣口诛笔伐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刽子手。
走着走着,陈殿就走到了锦衣卫千户的位置。
在半年前皇储争夺中坚定不移的追随那位势单力薄的三皇子,一刀一刀将那些阻拦在懦弱无能的年轻皇子前的荆棘斫断。
他的师傅李慎,如今锦衣卫镇北司的一把手,以一个慎字立世,在党派相争,相互倾轧的朝中左右逢源,是无数人想要结交的天子近臣,也是无数人痛骂的墙头草。
他也多次被告诫,做事多留一线,不可急功近利,不能擅自主张,不能牵连无辜......
可是师傅,陈殿等不了了,等了这么多年,他都差点以为那些只是自己的一个梦。每次从梦里醒来,他都会看到那些熟悉的人一个个倒在血泊当中。
他的父亲,娘亲,兄长......
空荡荡的街道只有几盏用以照明的夜灯,一股无名寒风袭来,吹得衣衫单薄的年轻人鬓边白发飘飞,也吹得白发下那张冷毅沉静的脸更像是地府来勾魂的阴差,难怪京师里都流传着这个白发幽都官的一个传说。
都说那个锦衣卫年纪轻轻,却冷血无情,迫害忠良,这下好了吧遭了天谴,十九岁的年纪就白了头,可这一白了头,更吓人了,京师里晚上婴儿哭闹,都被妇人拿白发幽都官来止啼。
延安府,过了今夜就不太平咯。
陈殿回了客栈小憩了一会,他历来睡得很浅,只是今夜睡不好的人可不止他一个,某位回了衙门的胖老爷便一夜未合眼,等到大半夜按耐不住还是派了人出去报信。
还有那两家人,一封驾帖无疑鬼登门,很快他们就会面临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,而他们没有选择。
招,也是死,不招,也是死。
清早,天蒙蒙亮。
陈殿出了客栈,姚羡和另外一名锦衣卫早早在门口等着,陈殿看到来人的时候,眼睛眯了一下。
镇南司百户廖进忠。
身为大周天子手中的一把刀,大周锦衣卫麾下设置有镇北司,镇南司,诏狱,天眼四大机构。
其中镇北司主管缉拿,监察,主对外。
镇南司主管法纪,监督,人员管理,主对内。
诏狱主审讯,天眼则最为神秘,分散各地,主监听,刺探,直接归锦衣卫总指挥使管制。
这个时候,廖进忠来了,对陈殿来说可不是个好事,虽然论官职他比人高一级,可对方能连夜赶到这里,代表的就是那位张南司的态度,而在某种意义上,北司也受到南司的辖制。
姚羡径直走到陈殿身边耳语道:“连夜赶来的,估计没安好心,一到了驿馆就说要见老大你。”
陈殿点了点头,廖进忠没有在意姚羡的小动作,他挤出一副和善的笑容,拱手道:“属下见过千户大人。”
陈殿瞥了他一眼,敷衍道:“什么风把廖大人吹来了,怎么,京师里不好待?”
廖进忠刮了刮鼻梁,知道对方不欢迎自己,微笑道:“千户大人哪里的话,这不是奉命来协助大人办案吗。怎么着,时候还早,要不一起过个早再去那林府?”
姚羡最见不得这南司的人和苍蝇一样粘着人,刚想开口的他就被陈殿示意勿躁,懒得跟这苍蝇斗法的他走到了一边待着。
“廖大人要是有这雅兴的话,我不介意,只是劳烦廖大人破费了。”
廖进忠语塞......
喜欢白发幽都官请大家收藏:(www.qqs8.cc)白发幽都官七七书吧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