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人多，三个人都被挤得够呛，混乱中，陈殿还不小心给个小贩撞了一下，宋维刚想呵斥对方一声，了然于心的陈殿拦住了宋维。
以他的小心和洞察力竟然没看清对方的长相，手上却多了张小纸条。
等到三人好不容易走到枫叶大街街尾，才脱离熙熙攘攘的人流，陈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车水马龙，心想要是自己穿上那身青绸皮子，或许这些人会畏惧而避让几分。
他以前在泰安城不穿飞鱼服，也时常引得人侧目，实在是少年白头罕见，在这离阳府同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，只是当下武林大会将近，离阳府汇聚了五湖四海的人，鱼龙混杂，虽觉得稀奇，但也没让人太在意。
廖进忠身体素质一般，镇南司主要职责也是监督镇北司为主。
宋维见这人脸色苍白，担心出事的他劝说着这位廖百户在附近的茶摊上休息一会，廖进忠见陈殿没有不告而别的想法，这才答应，只是时不时要用一种疑惑不解的目光瞄一眼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，背对着他们的陈殿。
要不是那一头白发，廖进忠都会以为自己中了人的调虎离山。
陈殿不是不想动，他现在很想回到驿馆，看一看纸条上的内容，但是他见到了一个人，一个他觉得很危险的人。
从远处缓缓走来两人，前面的中年男人面相普通，是放在人群中也不会让人多注意一分的面相，宽衫背剑，衣服上缝有许多针脚粗劣的补丁，他的神情有种说不出来的迷茫木讷，就好像这个人站在你面前。
他看着你，他的眼里没有你。
他看着陈殿，陈殿第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。
林天雄练武几十载，陈殿以一品境界轻而易举破解了对方的家传绝学硬气功，放在诺大的大周朝他自认为也是不多见的高手，可眼前这个男人，对方没有任何气势，平凡到只是芸芸众生，陈殿却有种拔刀必败的荒谬直觉。
他不是没有见过那些真正的顶尖高手，在京师就有那么一位，可他觉得和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比，却也存在着不小的鸿沟，这是一个站在一品境界的人有的眼界和判断。
身后那名少年长相惊为天人，头戴莲花冠，身着淡青色道袍，远山眉映衬得英气勃勃，凤眼泪痣俱是拔尖又多了一丝女子的阴柔美，抬头时，给人一种明净纤尘不染的天然疏远。
陈殿在京师不是没见过那些一身贵气的俊美公子哥，或者饱读诗书气质脱俗的国子监诸生，可是在这个少年面前，都得生出几分黯然，陈殿庆幸自己没有那出彩容貌，不然免不得也要自惭形秽。
中年男人看着陈殿的时候，脑子里多了个莫名的念头，那就是要将这白发人一剑斩杀在此。
他这么想着，就真的准备这么做，可是事与愿违，身后的少年说话了：
“这个人，好多秘密。”
陈殿感受到了中年人的杀心，但他还是不敢动，以他的身手，和这个中年人捉对厮杀必败无疑，即使加上一旁的宋维和实力堪堪的廖进忠，也无济于事。
他在一瞬间就确定了两人的身份，松叶观的弟子，或西北清凉宗的人？
淡青色道袍少年向陈殿走了过来，陈殿一手搭在了腰间绣春刀刀柄，这个少年虽然不比中年人那样杀机毕现，可他却觉得，这少年于中年人对他来说，更加危险。
陈殿看不透这个少年，或者说，这个少年太干净了。
“你好，我叫姜玉楼，来自西北天山清凉宗，那位是我们清凉宗的客卿，李如来。”
少年朝陈殿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玉手，声音清脆如磬。
陈殿如遭雷击，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清凉宗的人，虽然他刚还猜想过两人的身份，甚至昨夜蒙面人还告诉过他西北会有大人物过来，可现在这两人就这么站在了他面前。
姜玉楼，据传是那位妖道的闭门弟子。
李如来，五年前力压六大山庄的武学第一人，一身剑术出神入化。
有佛偈：如来者，无所从来，亦无所去，故名如来。
陈殿面不改色，“有事？”
姜玉楼坦然收回手，问道：“李师兄为什么想杀你？”
陈殿也没想到这少年会这么直白，而且还带着一些关心的询问，但陈殿并不领情，他生硬道：“他未必能杀我。”
发觉情形不对劲的廖进忠和宋维跑了过来，宋维一把护在陈殿身前，一脸警惕。
两人无形间的对峙因为廖进忠二人闯入而被打破，姜玉楼打了个道门稽首，回到了李如来身后，随后转身离去。
枫叶街尾初相遇，只是这场相遇，太过突兀，这种性命不被自己掌握在手上的感觉，对陈殿来说，就好像一叶浮萍，只能随波逐流。
不是好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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